农民抗旱,冰铁桶子在母亲水窖里吊出清亮亮的无根水,太阳压着的扁担额头滚落汗珠,干渴的树木只有这样的方式伺候,就不好意思枯死,当年林神郭富山就是如此的锲而不舍,山上山下,河坡上有他滑倒桶子滚落沟底的足迹,这种精神感动一山的树木,鲜花赞美真情,果实回报汗水,铜像塑造形象,文化传递精神!
昨日里彦博说要给爷爷墓前的针叶松浇水,因为爷爷生前特别爱树,彦博就栽树当成爷爷的纪念碑。我们就去他的老家,时间已经是中午,我们在海洋饭馆里吃一碗酸汤面,味道鲜美极了,老板的娘满脸微笑地喊我“老同学”,把我喊蒙了,这么年轻漂亮怎么会成我的老同学呢?她看到我愕然,赶紧解释是驾校里的同学,她关心的问我驾照考过了没有?我说考透了,我已经不怪怨白银驾考中心的车烂,没有离合的害我,是我自己的技术糟糕,丢人的事情,说出来太阳一晒,风就吹走了!
走过彦博爷爷的猪圈空着,他说爷爷供给岁叔上学,八年没吃上一口肉。一股羊骚味钻进我的鼻孔,三只绵羊站在另外的一个圈里唤着饥饿,一只的尾巴卷起来扭成麻馓,护不住羞,那个空场里一颗碌碡沉默了一个时代的结束,我们在他三妈家的自来水龙头上接水,他三妈个子高大,身材有些胖,热情憨厚,一院子瓦房,就她一个人住,儿女们翅膀硬了,各飞东西,老伴去了新疆抱孙子,她在家里拍段子,太阳也就黑得容易,日子过得滋润殷实。

彦博担着爷爷的扁担,爷爷坟上的冰草长了三尺,门前的六棵针叶松,只有一棵叶子有点亚健康,浇了水绝对不会死的,水是花草树木的灵魂,会宁的树,大多是缺水而亡的。
彦博爷爷的大门锁着,我从门上的一个洞里望进去,上房的花布门帘被风掀起了一角,彦博用水浇树的方式怀念爷爷,寄托哀思,我也想起了我的爷爷,现在不知怎么样了?他和奶奶墓前的柠条树,不需要浇水,生命力顽强,浑身有刺,羊的舌头不敢侵犯,要是周围都种上,那是多大的绿色保护圈,我已经忽略了多少个春秋,我其实成功地忘掉了一切的梦想,匍匐滚爬劳碌在现实里。
彦博爷爷的门前有五棵牡丹树,立马就要绽放了,尤为白牡丹的花蕾暴露显美,牡丹是花中之王,民间谚语: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彦博的六妈勒着包巾,守望着一箱蜜蜂,分家的时候就怕飞走,他六爸赶着羊儿上山了,在农村,我看到的几乎都是五十岁以上的老人,村子里失去了劳动力,感到寂寞,庄子的门锁了好多,野草疯长,树木守着家园,这一层人走了,村子里只剩了树,飞走的下一代,客死他乡,也不会回到他们的老家里来,能给爷爷坟上添点土,跪倒烧两张票票,树树的坑坑里浇一桶母亲水窖里的水,那已经是乡思敬到了家。
回来的路上,我们看到了四十铺牡丹园高大上的牌子,激发了我一游的兴趣,这是一家私人老板开发创建的植物园,据说耗尽资本,还欠了外债,打造一方美好家园,我曾和孙老师去过一回,看到牡丹盛开的娇艳美丽,高唱牡丹之歌赞颂,然而眼前的牡丹园,昔日的风光无限荡然无存,如同昭君玉环,风烛残年,干旱一个水字如魔鬼,要了牡丹们的命,应该她们强烈地呼吁呐喊挣扎了两三年,一株株牡丹亲眼见证了老板的力尽汗干,她们瞑目的怨气只怪上天的十年九旱,此地不易牡丹生存,即便是这样,也还有活着的牡丹,对比之下,更加惨不忍睹了!
我们是尽兴而去,败兴而归,会宁的花草树木就耍个水,老天似乎缺乏悲悯,总之除了叹息,就无话可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