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事业却有了起色(完)(棉棉***我说那天抱着)

1、

我叫章炀,29 岁,结婚近三年,就在 2 小时前,关于我妻子李静***的猜测成了事实。
她挽着其他男人的手,故作苦恼地问 LV 和 Chanel 的包哪个更好看,直到对方允诺都买时才展开笑颜。

真切看到这一幕,我仿佛被突然放完气的气球,布满被厌弃的褶皱。

我的事业却有了起色(完)(棉棉出轨我说那天抱着) 汽修知识
(图片来自网络侵删)

两天前,因为我拆速冻水饺没将袋口剪整齐,准备「出差」的李静大发雷霆,将我数落一顿后摔门而出;以及这一年来李静频繁对我无端的厌嫌、不甚和谐甚至发展到没有的夫妻生活、她突然增加的出差次数……现在,一切都清晰有迹可循了。

将女儿棉棉哄睡着后,我一个人坐在阳台,郁结地喝着酒吹着寒风,冻得瑟瑟发抖。
小雪后,北京天寒地冻,老家 60 多度的粮食酒根本解不了寒,却刮得嗓子疼,一路灼烧到胃里。

夜景渐渐模糊起来,我鼻子泛起了酸。

2、

「出差」两天的李静到家时,我正在收拾去贵州的行李。

「你收拾行李做什么?」李静背着 Chanel 经典款,她日思夜想了好久的包。

「出差。
」我宿醉未消,瞥了她一眼,语气不耐又冷淡。

她看起来好像心情不错,没多和我计较,随意将包扔在沙发去抱棉棉。

我假装随口一问,「这包我怎么没见过?」

她亲了一口棉棉,面不改色道,「出差时和同事逛街买的仿货。
怎么样?是不是看起来很真?」

撒谎已经如此淡定,谁知道她这一年对我撒了多少次谎!

「……很真。

「怎么之前没听你说过?」她在说我出差的事。

「你在意吗?」气愤之外又突然觉得委屈,这一年来,她从来都对我挑剔多于关心。
「我也是昨天突然得到消息,没有不和你报备的意思。

我们之间,我都是事事报备。
这样一对比,我更觉得自己是跳梁小丑,活成了个笑话。

她看着我,我收拾行李,彼此沉默。

厨房里飘出了香味,我想起还炖着排骨,「我炖了排骨,应该马上就好了。
」然后起身逃似的离开。

李静爱喝莲藕排骨汤,之前在小出租屋用电饭煲炖给她喝时,她开心得眼泪花都出来了,抱着我胡乱地又亲又抱。

我的妻子,十年前说仰慕我的才华,坚信我一定会出人头地,并在大学毕业后不顾一切陪我北漂。
我们在十平米不到的合租房里合吃一桶泡面,透过紧闭的飘窗玻璃看北京被雾霾遮罩的天畅想未来,在一米五的床上紧拥取暖、亲吻……

现在,同甘共苦的感情断送在生活翻云覆雨的大手中。
我却连直面背叛的勇气都没有。

3、

发现李静***是偶然。

前段时间老板工作室接了个剧本,大投入大制作,导演是国际上获过奖的知名导演。
我仍旧是他的枪手,事成后我能拿到 10 万元。

昨天刚得到消息,我们提交的大纲和样张已经通过。
心花怒放的老板当即转了我 1 万的预付。

项目很赶,投资方决定边写边拍。
作为编剧之一的我要一起进组,但好在去贵州前能等到出差回来的李静。

昨天我还特地收拾了一番,打算简单准备一个烛光晚餐,给李静一个惊喜,借机让夫妻生活回温。
谁知道惊喜没等到,实打实等来了一个惊吓。
我去超市购买食材时看到她挽着一个男人说说笑笑。

我脚像是被胶粘住,又像是绑着千斤重的石头。
我不敢相信眼前所见,耳朵里一阵轰鸣。
我总觉得,只要我上前,李静会非常大方地和我介绍,「老公,这是我同事。

他们越走越近,马上就要穿过人群,在最后我们之间只剩 2 个人时,我选择退到了一旁货架。

「LV 经典款我想了好久了,可是 Chanel 的那个也好好看,昨天张姐就背的那个……」李静苦恼的声音传到了我耳朵里。

「没事儿,宝宝你要喜欢咱一起买。

「真的吗?那我……」

声音越来越远,我站在原地,不忍听他们接下来的对话,妻子***的晴天霹雳劈得我四肢发麻。

我认识那男的,李静公司后期开发组组长,月薪五六万。
李静经常和我吐槽说他又胖又秃,脸上痘坑多得像月球表面。
但每次都用艳羡的语气总结,「他刚首付 70% 买了套房,就在四环,足足 200 多平呢!
」除开他自身赚得到钱外,家中经商,有家底。

而我,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编剧,买了一套六环外的一居室,公摊面积算进去勉强 60 平。
首付是爸妈东拼西凑的,后续贷款加债务快 200 万,典型「负翁」。

天差地别。

4、

飞机是早上五点,我走的时候李静还抱着棉棉在睡梦中。

开门前我忍不住顿足看她。
她睡颜恬静如月光,眼角多了些许被生活所磨的细纹。

昨天晚上我屡次想告诉她我已经知道她***的事,却每次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坐立难安。
一直到她洗漱哄好棉棉躺下,我都没想清楚要不要挑明***这件事。

她可能根本不会承认,但她承认了我怎么办?

左右为难,最终我什么都没说。

李静扯了扯被子,叹息了一声继续熟睡。
我停止纠结但还是憋着一口气,径直提起行李箱轻手轻脚地开门走了。

到达剧组时,现场一片忙碌,工作人员行色匆匆地来来回回。

现场正在拍摄电影开始的第一个场景:女孩倒在血泊中,死不瞑目。
女演员脸上画好了被蹂躏后的妆,尽职地躺在地上扮演着死人。

「cut!

说了多少遍了,要憋气憋气,你肚子起伏露馅了!
」导演气急败坏地开始吼了起来。
女演员坐了起来一个劲儿地道歉,却又招来导演的一阵吼,「谁他妈叫你起来了,给我躺下去!
」然后又对着人群大喊,「化妆过来给她补点妆!

化妆师急忙从人群里冲了出来,麻利地补着妆。

还没反应过来,老板就把我从人群中拉走了,他送我去落脚处,边走边叮嘱我让我少凑热闹。

拍摄场地外不到两公里就是宾馆。
办理好入住一进房间,老板就坐床上和我说,「时间还早,先缓一缓。
晚上投资方要过来,请大家吃饭,你和我一起去见见。

我有些诧异,从他李代桃僵我第一个剧本开始,但凡名利相关的东西他都会暗戳戳地绕过我,独吞好处。
今天突然搞这一出,我多少有些惊诧。
但脑袋混沌的我已经不愿意多想,一口应了下来。

送走老板,我无力地躺在床上,觉得全身疲软。
翻来覆去几次,还是觉得一切都不真实。

我又拿出了手机,打开「亲亲老婆」但聊天框,输入「我知道你***了,但我不想离婚。
我们谈谈」。
又觉得不合适,全部删除,再次输入「我们谈谈」。
盯了屏幕半天,删删减减多次,我却始终不敢点「发送」,懊恼地扔掉手机打算闭眼睡觉。

辗转反侧快半小时,根本睡不着。

我终于忍不住给李静打了电话,几通过去她都没接。
强压着心里的不安,我微信告知她已安全到达,并叮嘱她我不在的日子里好好照顾自己,我会尽量每天晚上给她打***。

十分钟后,她回了一个「好」字,并同我解释刚刚在忙,让我一个人在外地好好照顾自己。
得到她确切的回复,我才松了一口气,打算补补瞌睡缓一缓。

我睡得不算太好,半梦半醒,惦念着棉棉,脑内播电影一样反复放着我和李静的过往,还有我碰见她***的那一幕。

「章炀,我们离婚吧。

我猛然睁开眼睛惊坐起,浑身冷汗,后背衣服都被浸湿了,一个劲儿地大喘气。

好不容易缓过来,发现已经快五点,干脆起身去卫生间打算洗个澡联系老板去饭局。

5、

晚上的饭局定在一个五星级饭店。

投资方是一个矮小的中年男人,梳着大背头,西装革履,大家都叫他于总。

途中老板瞅准时机就上前敬酒,对方皮笑肉不笑但也算客气周到,「一切都要仰仗夏大编剧了。

老板赔笑,「抬举抬举,都靠于总支持才能有我们一口饭吃。

都是应酬场的老手,在场个个撑着笑脸阿谀奉承,妄想靠着一个饭局搭上金主。

于总对着扑上来的魑魅魍魉眼皮都不抬一下,眼睛一直在一个状况外的姑娘身上打转。
饭局进行不到半小时,他直接问身边选角导演那是谁。

「就一个 18 线外的小演员,演死人的。
她经纪人死乞白赖求了好久才把她塞进来的……没想到今天晚上也让她钻空子了。
」选角导演怕得罪了大金主,语气忐忑又厌弃。

我仔细一看,果真是今天演死人的那个女演员。
我写的本子我自己知道,她撑死 2 分钟的戏份,没资格进这种饭局的,看来经纪人真的费了不少心。

于总却笑了,怡然自得地抽着雪茄,「今年多大了?」

选角导演一听立马知道之前会错了意,谄媚地说,「刚满 20。
」然后放慢语速,讨好地笑着,「还是个处呢……」

于总满意地点了点头,抽了一口雪茄,「和她经纪人说,晚上冷,就别回宾馆了。

我在一旁听得真真切切,自顾不暇使我麻木。

指不定人就指着这机会发达呢…

李静已经超过 5 小时没回我信息了。
这让我焦躁不安,中途几次借故出去打电话,没人接,导致我完全无心应酬,光酒杯都碰倒不下五次。

饭局终于在冗长的喧闹中结束,回到宾馆差不多快 1 点,我魔障般再次拨了李静电话,意料之中没人接。

心里像悬着颗落不下的石头,七上八下地荡悠着,只要一闭眼就是李静和别的男人躺在一起的画面。
一直到现在都联系不上她,这个画面已经完全占据了我大脑。

脑袋像是一团浆糊,粘稠艰难地运作着。
但是酒精的原因,没几分钟我眼皮就重得抬不起来,径直睡着了。

第二天我醒了个大早,寻思着去街上找点吃的。

我又看到了那姑娘,她憔悴地坐在餐馆,一动不动,像被冻僵了。
仿佛一夜被苦难磨透,那双灵动的眼睛没了光。

对于她的遭遇,我已经猜到了个大概。

我动了恻隐之心,忍不住坐了过去。

她吓得一抖,身体紧绷,戒备地看着我,眼眶里还有未干的泪花。

我没刻意看她,叫了声老板点单,让他给我加个煎蛋。
想了想又开口,「加两个。
给姑娘也加一个。

她根本不打算理我,我也不强求,若无其事地在她面前嗦粉。

吃了快半碗后她像是终于被我感染了,迟缓地拿起筷子吃了起来,小口小口地。
边吃边发出幼兽般的呜咽声,豆大的眼泪一颗一颗往碗里砸。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对她说,「天冷,多吃点,暖和。

也有可能是对我自己说的。
不知怎么的,剩下半碗米线吃起来又苦又涩。

6、

吃完饭,我同她一路回宾馆。
在「我问她答」的过程中,我得知她叫绵绵,发音和我女儿一样。
分别前,我忍不住叫了她一声,「要是不介意,之后可以经常一起吃饭。

除了与女儿同名的原因,我们都是尝到生活苦头的弱者。

她看了我一眼,像是在判断我的好坏。

我笑着说,「我真没其他意思……你不要多想。
」又说,「我就在 1103,有事可以随时来找我。

她点了点头没说一个字,径直上楼了。

快 8 点的时候李静打了通电话过来,电话里棉棉口齿不清地叫了几声爸爸。
李静看起来好像有点憔悴,「别看她现在这么精神,昨天晚上又闹肚子发烧了,去了趟医院。
中途手机没电,我也没顾得上。

原来如此,我一时心里又被温暖充盈,和李静说,「静静,等这几个月过去就好了。

棉棉奶呼呼地又叫了一声妈妈,李静眼里又带着以往的笑意和信任,「好好照顾自己。
」她眼里的笑意和信任恍然让我昨日重现,她还是那个会因为一点甜头就对未来充满希望的李静,用爱填满我们贫瘠的生活。

或许,我错怪她了?

一晃眼半个月过去了,除了每天没日没夜地赶剧本改剧本,剧组生活基本平静无起伏。
这半个月的***中李静基本天天都在家,这让我好受了许多,甚至为自己前期的怀疑而羞愧。

我开始琢磨那次的***场景,有没有可能那只是她的同事?他们互相信任且关系好到超越性别?真如她之前所言是一起拼单买的仿货?

这些自我揣测让我得到了安抚,甚至每天都充满干劲。
我觉得只要我跑赢生活,我们的家又将成为一个平静的港口,躲过***的侵袭。

我在剧组多次偶遇绵绵,她除了演死人之外偶尔也演不露脸的小龙套。
虽然工作很辛苦,但我能感觉到她享受这种为了未来努力付出的快乐。
每次,我都会想到刚来北京时的李静,每天起早贪黑,遇到委屈抱着我哭一场后就闷头大睡,第二天又精神饱满地去上班。
「炀炀,我不辛苦。
我想和你有个很好的未来。
」那个时候她还叫我「炀炀」,天真又浪漫。

最近我好像异常想念李静。

与此同时,我和绵绵渐渐熟络起来,得知我职业时她忍不住感叹,「好厉害啊!
」眼神里满满的崇拜。

我不太好意思挠头,「厉害什么啊……」

「真的厉害!

听她语气真诚,我也不再推脱心安理得地受着,心里满满被夸赞肯定的成就感。
这种感觉很久没有了,棉棉出生后,李静说的最多的就是「写写写,也没见着写个花来。

关系越发熟络后,我俩经常充当彼此的饭友。

在某次夜宵时我喝飘了,忍不住将多年不得志的郁结跟她吐了出来。

「所以现在这个故事,其实真正的编剧是你哦。

我整个人软绵绵的,头重脚轻,恍惚地点点头。

「没关系,你总会成功的。

恍惚中,我好像看到了说要养我的李静,她笑着和我说,「章炀,你总会成功的。

我大着舌头喊了声「静静」便趴了下去。

7、

我那天晚上彻底喝断片了,当天上午宿醉还没消就被导演叫去开会,会上提出要给绵绵加戏。

「不需要多但一定要出彩的情节。

我很清楚原因,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后面连续几天,绵绵都不在剧组。

那天,我和李静像往常一样通话,但我发现背景窗帘不是我家的,甚至在习惯时间之外洗漱了。
心中警报瞬间拉满,脑袋嗡的医生胀痛到无法思考。
下意识一遍又一遍地说服自己:她可能只是太累了,所以想早点洗漱……

直到她无意间抬手时,浴袍上露出酒店的 logo。

这段时间我所以为的未来全部化作泡沫,砰砰全部爆掉。

一切落了空,心脏像被生生撕裂,刻骨地疼,疼得喘不过气。

「你在哪里呀,看起来不像我们家。
」我觉得我腮帮子疼,不知道自己笑得够不够自然。

「最近张姐一个人在家,她害怕,叫我来陪她。

太过明显的谎话,张姐家怎么会有酒店浴袍……明知她在撒谎,却拉扯着嘴角,「那你们要注意安全。

「棉棉在吗?我想见见她。

「额,她睡着了。
明天吧。

「好。
」还是不甘心地加了一句,「我想你,老婆。

在等待她回应的几秒钟,我像经历了一场随时倾家荡产的豪赌。

「我也想你,老公。
」她说,甚至还笑了,但过于浮于表面。
然后她打了个哈欠,「好困,先挂了吧?」

我脑海已经浮现挂断***后她那边的发展,气恼得发抖,全身泛冷。

「好,晚安。
」我还在继续笑,我从没发现我如此擅长强颜欢笑。

刚挂电话就听到了敲门声。

是绵绵,她神色郁悴,浑身发抖,看到我后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哥,为什么人生这么难?」

我侧身让她进屋坐,给她倒了杯热水塞进她手里。

「人生总是这么难吗?」她握着茶杯,身体微颤恍惚地问我,「还是只是现在这么难?」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就在刚才,我老婆还穿着带着酒店标志的浴袍和我打完了***。
下午,我爸打电话告诉我二舅家的儿子出车祸了,重伤住院需要钱,欠的三万块要这两天还完。
而我现在手上只有 600 不到的现金。

「但总得活着是不是……否则不就白受苦了?」我苦笑,又想到她加戏的事,「至少某些方面都在慢慢变好是不是,绵绵。
」我双手握住她的手,紧了紧,坚定地开导她。

她抬眼望着我,眼神很深,慢慢地倾吐着,「我最初觉得,我不怕苦,大不了演几年死人跑几年龙套,只要我努力一定会被人看到的。
我总会成功的。
可是吴哥说,这个圈子不等人,我要抓住一切机会快速地往上蹿,这样才有选择权才能成功……」

我退回坐在床沿,给自己点了根烟,默默地听她说。

「哥,你和嫂子一定很恩爱吧?」我不知道她哪来的这种错觉。

「她***了。
」这是诉说也是李静***的定论,多日的美梦戛然而止,现实鲜血淋漓。

毫无疑问,李静的***是未结痂的伤口,我就是个受虐狂,撕开伤口舔着血,用深刻的疼痛来宣泄忿懑。

贵州的天比北京的干净,透过窗户还能看到星星,我又点了根烟。
我转头对绵绵说,「所以丫头,不单单是你一个人,每个人都活得很难。

谁知她扑过来紧紧抱住我说,「没关系的,没关系的哥,都会过去的。

我被她搞得啼笑皆非,这到底是谁安慰谁呢?

8、

那晚过后,绵绵突然开朗了起来。
一有空就跟我屁股后面黏糊糊叫我哥,我恍然觉得自己莫名其妙多了个粘人的小尾巴。
如果没有「饭局」,她就约我一起去逛街,碰上第二天有场次还要拉着我一起对剧本……

在偏远的贵州小城,我们相互依靠着生活。

她会常常说一些不着边际却浪漫单纯的话,这种时候我很由衷地为她开心,因为这才是一个 20 岁女生该有的样子。

与此同时,二舅家的三万块我仍旧没着落。
问老板预支也被他轻而易举地搪塞回来,李静那边也没多余的钱,她几乎负担了棉棉所有的生活开销,我也不好意思让她凑钱。

二舅的催债电话每天一通,每次都在电话里跟我哭惨。

我当然知道二舅也是情非得已,但是我现在实在没钱,我也被逼得紧。

就在我一筹莫展的时候,绵绵敲开了我的门,递给我一张卡,「这里面有 3 万多块钱,哥你先拿去用。

我不知道她从哪里知道了我的窘境,她一个 20 岁的姑娘在外打拼不容易,谁知道她为了存这 3 万块钱吃了多少苦。
想到这些,我连忙摆手拒绝,「不,这我怎么能收。

看我拒绝她急得快哭出来,语无伦次解释道,「哥,你放心,这钱都是干净的……真的哥……」

我的心像被一根绵针狠狠扎了一下,对她的心疼和怜惜瞬间膨胀到快要撑破身体。

「我……不是那个意思,绵绵……」我的喉咙像被胶粘合又被强行撕开,带着黏糊的血液,嘶哑得可怕,「哥只是心疼你辛苦。

确定我不是嫌弃她,她急忙将***塞给我然后胡乱地摸了把脸上的泪水,「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哥你不要有压力。

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她就已经跑开了。

我拿着那张卡,明明那么薄,压在我心里却是千斤重。

9、

二舅家事情解决后,我像突然否极泰来。
没过多久竟然有影视公司主动接洽我编写剧本,是个无脑恋爱小网剧,写完全部的钱差不多 3 万。

但好在题材简单,耗费不了什么精力,我就答应了。

不到一周,合同就签下来了,对方付了 5 千多预付款。
而我也要在撰写电影剧本之外抽出时间开始理大纲写样张,日子更是过得没日没夜,作息颠倒。

我竟贪图这种开始忙碌过头的生活,这样我就没有时间和精力去想李静***的事。
我甚至天真以为,只要我不想,这些事就仿佛不存在。

签约网剧剧本的事我第一时间告诉了绵绵,她比我还激动,「真的吗,哥?」

「真的。

「太好了!
」她跳起来抱了我一下又松开了,「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成功的!

莫名其妙的,我心砰砰跳了一下,没多想我就开口道,「走,晚上请你吃大餐!
想吃啥随便说。

「我想吃东街那家羊肉米粉!

「就这?别为哥省钱,一百多的还是请得起的!
」我知道她体谅我,心里又酸又暖。

最终拗不过她,我和她去东街吃羊肉米粉,她却像在吃顶级大餐一样高兴。

我突然又想到了当时和李静刚来北京时,炸酱面都算大餐,她嘴角沾着酱,眯着眼满足地对我笑。

「我下周要回趟北京。
你在这边记得好好照顾自己,凡事长点心。
」我看着她一个劲往自己碗里舀酸菜,模样憨态可掬。

她动作短暂地顿了一下,有些失落,「那什么时候能回来啊?」

「两三天就回来了。

「哦。
也对。

「什么?」

「我差点忘了哥你在北京有个家……」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盼着哥没家啊?」

「我不是那个意思……」她辩解时眼睛微瞪,圆圆的像狗眼睛,可爱得紧。

我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头,「吃吧,吃完哥陪你去逛逛。

10、

回北京买的是红眼航班,时间太赶加上当天暴雨天气起飞落地时间不确定,我索性就没告诉李静。

谁知当天晚上飞机准时起飞并且提前半小时落地。
但紧赶慢赶,还是快凌晨 3 点才到家。
我怕吵醒李静和女儿刻意放轻了动作。

打开门灯正准备换鞋,我发现鞋柜上多了一双陌生男鞋,棉棉的婴儿床被放置在客厅。

心里突然咯噔一下,我彳亍地往房间走,一路上都是散落的衣服,男女不分地搅裹在一起。
我甚至能想到房间里面的战况。

心脏快要从喉咙跳出来。
呼吸困难有些生理性恶心。
终于走到房门,我揪着一颗心试探地拧动门把。

门开了。

灯亮起,李静浑身赤裸,和一个男人紧密相拥。
眼睛不适应突然的光亮,迷迷糊糊地睁了眼。

起身时,我看到她浑身都是暧昧的痕迹。

「你怎么在这儿?!
」看清站在房门口的我,李静迅速拉起被子遮住身体,旁边熟睡的男人也慢慢清醒。

「这是我家,我为什么不能在这儿?!
」我全身犯冷,牙齿咯咯作响,「你恶不恶心,棉棉还在旁边睡着呢!

我转眼看那个男人,不是之前那个胖子组长。
是个完全陌生的人,他竟优哉游哉地点了一根烟,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

这彻底惹怒了我,直接冲进房间不由分说地向他挥拳。

「王八蛋!

你他妈真当老子没脾气啊?!
偷人偷到我的地盘了!
」我生气的不仅仅是李静偷人,而是她竟然在家偷人,而且还 tm 又换了一个新的对象!
这不是我去贵州前看到的后期开发组组长。

野男人来不及反抗,被我打得嘴角流血。

一旁的李静反应过来后,衣服都顾不及穿上,手忙脚乱地过来拉我。

「章炀你冷静点!

」她白花花的胸上全是紫红色痕迹,两只在我眼前虚晃,场面有些怪诞讽刺。

这刺激得我下手更重了。
我将那人拖到地上,骑在他身上往死里揍。

「章炀,够了!
」李静歇斯底里地吼了一声,疯了一样将发狂的我拉开。
大家都疯了。

她将那人扶起来,喊了声「杨粟」,「贴心」地问对方有没有事。

我气急败坏想给李静一巴掌,手扬过去时那个叫「杨粟」的野男人也条件反射地闭上了眼睛。

我终究还是没忍心打下去,懊恼地甩开了手。

谁知那男人突然野狗般地将我扑倒在地开始拳打脚踢,「他妈的打老子!
打老子!
叫你打老子!
」他说一句打我一拳。

我被突如其来的拳头打懵了。
这段时间以来,焦虑和伤心让我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
贵州的天真冷啊,没有暖气只能死扛,我经常昼夜不分地赶剧本改剧本,每天被冻得没知觉。
也不是没知觉,不然为什么每次她撒谎时我会心痛,当写的东西被骂狗屎时会鼻酸口苦……还是有知觉的。

最痛苦的是,还是有知觉的。

棉棉在外面扯着嗓子哭,裹着男人的脏话和李静的抚慰声,我的身体产生类似时差反应的感觉,一种存在于不在、与周围环境保持距离、莫名脆弱的感觉。

我像是飘起来了,耳朵轰鸣,又什么都听不到了。

11、

我记不清闹剧是怎么结束的。
时间像是粘稠流动的半凝固体,嗡嗡地带着李静的声音传来,遥远不真切,「既然你都看到了……章炀,我们离婚吧。

我强忍着抽烟的冲动,难耐地忍着冲动,不甘地开口,「为什么?」

「我受够了。
还有,我爱上别人了。
」她面色沉静如死水。

我气得发抖,心灰意冷,「你以为离了我就一定好过吗?你觉得他不会在乎你的过往吗?别傻了李静,他这样的条件什么样的年轻小姑娘找不到?」

我说的有气话的成分在,但也是现实。
照李静的说法,对方北京土著有车有房有家业,这人外貌也不差,甩那个胖子几条街,我甚至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又勾搭上这么一个人…

样样不差的一个人,何苦耗在她这个结过婚生过孩子的女人身上?

「再差也不会比现在差了。
而且他对我很好。
」她看向我,眼里平静无波。

她的话冲击得我几乎站不稳,我打死都不会想到,有一天李静会把离开我当作一种解脱……

「你让我考虑一下。
」我不愿再看她,愧疚和悲凉一股脑涌上我心头,搞得我头昏脑胀。

天亮了,北京的天被雾霾遮住了,远处也看不清。

12、

我还是没能下定决心和李静离婚,剧组那边催得紧,我回来第二天晚上就飞红眼航班回贵州了。
走之前,我对李静说,「我不会离婚,我希望你这一个月也好好考虑一下。
」一个月后,电影就杀青了。

李静在给棉棉换尿布,她甚至没有看我,有气无力地说了句,「章炀,你何必。

我没有应声,打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落地时已经早上 7 点,到达出站口差不多快 7:30。
刚到大厅就看到绵绵站在出站口左顾右盼,我忍不住加快了脚步走过去。

「你怎么来了?」

「还不是哥你都不理我,我专门问夏老板的。

我在北京两天因为离婚的事焦头烂额,要不是老板打电话催我根本想不起任何事。

「抱歉。
」我向她道歉,「家里出了点事,一时没想起来。

「没关系的,哥。

她很开心,眼睛都快笑没了。

「是有什么好事吗?」

「吴哥给我接了个片子,女二号!

我突然懂她当时得知我接活的心情了,我竟然有那么短暂一瞬忘了北京那团糟心事,由衷地开心了起来。

「不错啊丫头!

「还好啦,就一个网剧。

「网剧怎么啦?别看不起网剧,现在质量过关的网剧一抓一大把,你好好演,总会红的。

「嗯。

她兴奋地点头,和我一起往外走。

贵州没有雾霾,天刚刚亮开,还看得到没褪尽的月亮。

13、

那天晚上,绵绵还有吴哥和我一起去找了家酸汤鱼庆祝。

我心情低落,没喝几杯就醉了。

醉酒会把情绪放大,我不能接受李静的***。

趴在酒桌上胡言乱语,一遍又一遍地问:为什么她要***?「她就是虚荣!
她就是爱钱,嫌我没钱!
」我身体摇摇晃晃,眼神飘忽,打着酒嗝开始声讨李静,「你们知道吗…棉棉周岁那天…她刷爆了我的 6 万额度信用卡…就为了买一个包!

说着说着我又哭了起来,「是我没用,是我没用…我知道她喜欢包,我答应要给她买的…嗝…」

我给自己又倒了一杯酒,一口干了下去,「她每次路过那些奢侈品门店都挪不开脚,我知道她想要。
」我吸了吸鼻子,「我说我会给她买,她却对我笑着说帆布包挺好的,耐用能装,还说她们同事前两天新买的 LV 挤地铁时被划烂了还不能退…」

思绪飘远,我开始自说自话,「刚来北京那会儿我找工作处处碰壁。
她条件好能力高,半个月不到就应聘上了一个互联网公司的产品经理。
她看我闷闷不乐还安慰我说,李安成功前不也靠老婆养吗?打起精神来,小伙子!
大不了我养你。
她那么娇小,拍着胸脯说养我…」可是她又那么伟大。

「后来,她意外怀孕了。
她知道怀孕时急哭了,不知所措地和我说,我们连吃顿涮羊肉都觉得奢侈,怎么养得起啊…」我涕泪不止,却在想到这些事时忍不住嘴角上扬,「我听她那么说,再硬的心都化成了一滩水,我和她说我们结婚。

听到我说结婚时,李静彻底吓哭了,抱着我哭了快二十分钟才抬头问我是不是真的。

我们结婚,买房背上房贷,每个月节衣缩食还是入不敷出。
李静休产假时焦虑得每天都睡不着,在生下棉棉后还患上了产后抑郁症。

「我们那次吵了一架,她母乳少,让我记得买吸奶器。
那段时间我疯狂接活熬夜赶剧本,一时忘了,她说我不在意她了,我道歉也不听,就一个劲和我吵……」我说到这里又忍不住笑了起来,「我被她气得摔门而出,在楼下花坛坐了几分钟又被冻回屋。
刚进门就看到刚刚颐指气使的她抱着女儿哭得梨花带雨的…哽咽着和我说,她以为我不要她和女儿了……」

我眼泪擦干后又溢了出来,周边桌的客人又换了一批。
我发现桌上的酒喝完了又扬手叫了半件。

绵绵有些看不下去了,拉着我的手对我说,「你醉了,回去吧,哥。

我扒开她的手,强撑着意识摆了摆手说没事。
她还想再劝我,被吴哥制止了,「让他喝。

我埋头趴在桌上呜咽着,「是我,是我对不起她,是我没跑赢生活……」

我靠着只言片语拼凑出我和李静相依相偎的十年感情,以及我十年的感情在现实的打压下变得一文不值……

我已经不知道该相信什么,我事业未成婚姻失败,我一无所有。

慢慢地,人潮散尽,饭店只剩我们三个人。
我已经醉到不能说出一个完整的句子,身体像是千斤重,被人一碰就难受,五脏六腑翻滚着像马上就要吐出来。

绵绵来哄我回去,我本能地推开她,叫她不要管我,一个人趴在那里哭。

我断片了,第二天醒来唯一的记忆是绵绵接了一个电话,吴哥和她说,「去吧,你能有今天都靠他。

绵绵坐在我旁边看我沉默地看着我哭了好久,她好像对我说,「哥,虽然很自私,但我好希望好希望你离婚……你抬头看看我,哥……」

一旁的吴哥忍不住叹气,「去吧,于总在催了。
别惹他不高兴。

她最终还是走了,我不知道怎么回的宾馆。

我也不知道这段记忆的真实性。

但大家都默契地没再提起那个晚上。

14

杀青那天,导演突然将我拉在一旁问我愿不愿意和他合作下一部电影。

我一时觉得奇怪,「导演你是不是找错人了?您不是该找夏编吗?」

「找你你还不乐意了是吧?钱送你手上都不稀得要?」然后他给自己点了根烟顺带散了我一根,幽幽道,「这本子谁写的你真以为我能看不出来?」

听他这么说,我激动得难以复加。
多年怀才不遇终于遇到了伯乐,我开心得不能思考,说话舌头都在打结。

「导……导演,你说的都是真的?」

「蒸的?我还炒的哎,你就说能不能吧!

「能!
肯定能!
」我激动地握住他的手,一个劲儿地道谢。

「你也别谢我,要不是于总提醒我,我还真去找你们老板谈下次合作了。

「于总?」

「可不是嘛,他比我先发现你老板找枪手这事儿。
说是天天奉承巴结他的人没时间也没心力写出这种东西。
我后面啊,就特地留意了一下,还真给我发现端倪了。
」他狠狠吸了口烟又吐了出来,半眯着眼睛自顾自地开讲,「圈内这事儿不少见,但我是看不了这种行为,也不惯着这种风气。
金子就该发挥金子的价值,别老待在一坨屎旁边把自己给捂臭了。
」他语重心长,「你小子呀,也算是遇到了贵人,不要轻易放过到手的机会。
」说完拍拍我肩膀就走了。

我心里却被另一个疑惑占据了,于总为什么要帮我?

我想到了绵绵……我正打算问绵绵,李静打来电话问我什么时候离婚。

我一时恍惚,「李静,你曾经很爱我的对吗?」

她可能没想到我会问这茬,突然沉默了,过了好久,她说,「章炀,我曾经很爱你。

「那为什么又不爱了呢?」

她顿了顿,突然说起一件事,「我产后回去上班不到一个月,作为得力助手和组长跟着老板去参加了一次酒宴,你还记得吗?」

我当然记得,那天她彻夜未归。
母乳没留够,绵绵又对奶粉过敏,她因为饿肚子哭了大半天。
第二天她下班回来,我们还因此大吵一架。

「章炀,那天晚上我很挣扎,也很痛苦。
那是个高级晚宴,所有人都盛装出席,说着最新的时尚趋势,讨论着要去欧洲哪个国家散心…而我,穿着非正式的衣服,提着个帆布包,所有人都在看我。
直到老板带着我去敬酒时,对方太太指着我的布包问我,你这是哪个牌子的最新款吗?我怎么没见过…」

「爱上杨粟前,你为什么会跟着那个组长?」我终于问清了心里的疑惑。

「他?他那天晚上趁我喝醉……」她明显不愿意再提,「幸好他也真的喝醉了,我才能脱身…我当时就打算辞职,不再受这个气了…可是棉棉还小,你的事业没起色…我怎么敢…」

「我那天真的觉得前所未有的累,我想像以前一样回来抱着你大哭一场。
可是章炀,你还记得我刚到家你对我说了什么吗?」

我不吭声,咬牙克制住情绪,不要让自己哭出来。

「你问我,为什么没吸够奶,棉棉饿了一天。
问我心里还有没有棉棉,有没有这个家。
」她的声音很平静,「章炀,我那个时候已经回奶了。
吸奶对我来说已经是一种负担……我每天累死累活地工作,受尽委屈和欺负,我为了什么你不知道吗?」

那天晚上我们大吵一架,棉棉还突然高烧,幸好送诊及时没烧坏脑子。
但就一个发烧,几千块钱说没就没了。

「棉棉发烧,我和你在医院急诊室守了一晚上,她的医药费还是我们两个人分别套信用卡才凑齐的。
我那天真的很累,我恨不得就地就躺下去再也不起来。
可是我不能,我只能第二天一大早赶去上班。
看到组长时,我真的很害怕也很气愤,我全身不受控制地发抖,眼泪马上就要包不住。
他将我带到休息室角落,给了我一个 LV 的手提 SoftTrunk 链条包。
他和我说,之前是他不对,他会对我好。
我看着他那张害羞的丑脸,崩溃地哭了。

「他笨拙地抱着我说,他知道我很辛苦,以后他不会让我那么辛苦。
」李静声音像是不稳定的电流,带着低泣,「章炀,我多希望那个时候抱我的是你。

「对不起……」我哑着嗓子埋头痛哭。

「我也犹豫了好久,可是当我摸上包的那一刻……我动摇了。
我最终还是把它接过来小心翼翼放进了衣柜。
那是我一直求而不得的宝贝,它太珍贵了……我甚至因为这份珍逐渐放弃了我的坚持和自尊……一直到半年后我正式把它背上身。

我竟对这些一无所知,我没想到李静一个人扛过了这些。
心像是被厉鬼咬着撕扯般疼,愧疚像无数把尖刀,又快又深地扎在我心里,疼得我喘不过气。
我更生气自己来北京这些年毫无作为,让心爱的女人独自去面对生活的不公和苦难,最终被磨成了另一副模样,不复当初。

李静好像通过我的沉默猜到了我的情绪,在话筒那头笑了笑说,「章炀,没有一个女人愿意把自己的感情和未来向一个无底洞砸一辈子。
这也是我为什么和组长分手选择杨粟的原因。
就那个被我捉奸在床的北京本地人。
「但我不怪你。

这难道就是你***抛下我的理由吗?我想大声质问她,可只是弱弱地问了句,「你真的爱他吗?」

我望向远处,大家正兴高采烈拍着杀青合照。
所有人都很开心,除了我。

「说实话,我不知道,章炀。
但是现在,我等不起了。

「我明天上午回来我们就去离婚吧。

说完,眼前模糊了。

爱了十年的女人要靠离开我才能解脱,还「大度」地说着不怪我……她那么决绝又如此云淡风轻,看来已经是斟酌很久了,我就算不答应她也不能像最初那样爱我了。

她不会再爱我了,我的爱人终究还是和我在生活里走丢了。

北京这么大,我以后又能去哪里找她?

16、

李静和我办理离婚后,当天就直接搬着收好的行李打算离开。

关于婚后财产分配,她说,「房子我家也没出什么钱,我就不要了。
至于这几年我帮忙还的房贷,我也不要了。
」她说得风轻云淡,我心却像被千斤石压,沉重酸胀。

「章炀,我不求别的。
我们善始善终。
」她抱着棉棉,只有看向她时脸上才有一丝不忍,「棉棉……」然后她看了一眼停在不远处的路虎,「他多少有些在意…」

她神色挣扎地将棉棉递给我,棉棉看到她要离开,哭得停不下来,一度像要断气。
她多少舍不得棉棉,抱着她亲了一次又一次都不愿意撒手。
直到车上的男人不耐烦的催了,她才擦了擦眼眶的泪上车。

我抱着棉棉,看着那辆车消失不见。

棉棉一直哭,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她还小,但她此刻一定知道自己的妈妈离开她了。

电影剧本尾款转了过来,我将欠绵绵的 3 万块转给了她。
她回了个「谢谢老板」的可爱表情,问我回北京还适应吗?

我说,适应,重新吸到首都纯正雾霾感觉又活了。

她发了好多个哈哈哈。
她说海南现在都还穿体恤,就是要晒黑了。

她的新戏开机了,在海南。

看着她在微信上和我说长道短,我竟有种久违的平静和温暖。

我回了句:你黑了也好看。
那边再无反应。

棉棉又醒了,叫着爸爸。
差不多一周的适应,她已经不再随时随地哭了。
小孩儿忘性大,再过段时间,她会渐渐记不起李静长什么样子……不知道应该高兴还是难过。

晚上绵绵回了条消息:哥,等我回北京找你喝酒。

我网剧的剧本也交了初稿,等审定后,我又能拿到 2 万 5。
目前至少有两三个月我可以不愁生活,除开离婚的不幸外,这算是我买房以来过得最轻松的日子。

又过了四个月,由于网剧收视不错,投资方准备了庆功宴,我在宴会上碰到了于总。

「不错啊,小章。
绵绵没看错人。
」投资赚钱了显然让他心情大好,说话也不拐弯抹角了。

纵使我当时通过天眼查得知于总是股东,心里已经知晓了个七八分,亲自通过当事人确认时却还是被冲击得脑袋发懵。

「绵绵那个时候刚跟着我…说话做事都小心翼翼地,却突然开口求我帮忙。
」他提起绵绵脸上带着些许温柔,「我还以为是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呢,不就是帮个

「还是要多些于总提携。
」我尽力笑得谄媚,向他敬酒。

「别让绵绵失望,我最见不得她愿望落空的样子。
」他笑着受了我的酒,姿态高高在上。

「是是是,我一定竭尽所能。
」我双手举杯,碰杯后一饮而尽。

那天晚上我又喝了个烂醉,扶着路边的树吐了后就瘫在那里睡着了,醒来已经快凌晨五点,晨风吹得我打了个冷颤。

我撑起身子,打了个车回家。
临时月嫂在沙发上睡着,棉棉也还没醒。

我拖着虚浮的步伐回了房,一觉睡到中午。

我没有问绵绵当时为什么帮我,我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17、

夏天快结束时,绵绵从海南回北京了。

那天我们去吃了顿涮羊肉,但她一晚上都没怎么动筷子。
她第二天要去拍一个代言,得上镜,不能水肿了。

她现在事业慢慢地有起色了,还和我炫耀微博粉丝数超 50 万了,偶尔还有粉丝接机。

「绵绵大明星之后可要记得多照应照应小的。
」看她讲得眉飞色舞,我忍不住打趣她。

她突然害臊,推了我一下,「哥,你就打趣我吧!

我笑着挑了一口肉往自己嘴里塞,然后往旁边开心地咯咯笑的棉棉嘴里塞了一小块。

「她可真可爱。
」绵绵又忍不住去逗她,一直戳她奶呼呼的脸蛋,「哥,她都不像你。

「嗯,像妈妈。
」我平静开口。

她却尴尬地停下了动作,讷讷道,「对不起……」

我摇了摇头,「没事儿。
」然后轻捏着棉棉的脸蛋说,「像妈妈挺好的,是不是啊宝贝儿?」

吃饱喝足后,我抱着棉棉同她一起沿着街走,当作消食。

「一个人带孩子辛苦吗?」她问我。

「也还好。
她好带。

「哥,看你这样我挺替你开心的。
」她站在我旁边,夜风将她鬓发吹得有些凌乱。
她总是那样,眼神深深地看着我,像是有千言万语要说。

「我也挺你开心的。
」我还是回避了她的眼神,扯了一个笑。

「如果我说,得到这些我也不是很开心你会信吗?」她收回了目光,看着前方。

「但既然得到了,就不要拒绝。
守住初心就好了。
」我知道她仍旧在意获得这一切的方式,她自己接受不了。
但我也怕她陷在这个死圈子里出不去,反而把自己弄得郁结,过不好。

「哥,你记得的对不对?」

「什么?」

「那天晚上我对你说的话,你记得的对不对?」

我站住没动,棉棉趴在我肩上睡着了。
我看着这个认识一年不到的女孩子,她在我焦头烂额时倾尽所有帮扶我;在我身陷囹圄时力所能及地为我铺路;在我一无所有时不求不管地爱着我……

我什么都知道,我却什么都不敢应。

她有人给她大好前程,而我,前程未卜,刚从烂泥里爬出来身上泥浆都还没甩干净。

我不能耽误了她。

「哥?」

「我不记得了。

她在北京人来人往的繁华街头望着我眼眶含泪,尽管这样,还是倔强地嘴角上扬企图笑着面对。

我看着她,终于没再回避她的眼神,只奢望现在多看几眼,因为我不确定之后还有没有机会能再这样地看她。

她竟是那样好看。

「他对你好吗?」

「挺好的。
虽然不止我一个,但是他现在给我的资源也够我比大多数人过得好多了。

「那就好。

18、

贵州全程拍摄的电影获奖了,票房也趁此风头大卖。
导演迫不及待找我合作第二部电影,新的工作又排上日程。

这次不再走工作室,整个剧本我到手能有差不多 100 万,足够我还大部分房贷尾款了。
同时,我手中接了几个小网剧的剧本,零零散散加起来也有个十来万。

一切开始上了轨道,棉棉也在好好地长大。
她好像忘了李静是谁。

而李静,她就像消失一样,我再也没有见过她。
虽然偶尔会觉得失落,但还是坦然接受人生的悲欢离合了。

两年后,我那套六环的房子尾款都付清了。
趁着我在业界势头正猛,又接了一部大 ip 改编剧本,准备到时候给绵绵买个学区房。

我是从张姐口中听到李静消失这两年的遭遇,她杀死了长期家暴自己的丈夫。

那天我去幼儿园接棉棉放学,她正巧来接侄子,看着我犹豫了半天才来和我打招呼。

「真是章炀啊?哎,我都快认不出你了。
」她声音兴奋,咋咋呼呼有些聒噪。

我实在对此类寒暄无感,笑着应了声便消极应对,离幼儿园放学还有十五分钟。
也就是说,我要听我前妻的前同事侃大山十五分钟。
她东拉西扯八卦了好半天,知道我捕捉到一个关键字眼——李静。

「……辞职的时候可风光了,男朋友开着路虎来接的呢。
」她是江浙那一带的人,说话腔调还保留着那边的味道。
「喔唷,我以为静静算是终于找到个好归宿了哦……哎哟,我还记得,后期开发组那个胖子那天跟发疯了一样呢,拉着求着静静不要走的呢…那个场面哦,现在都还是我们公司茶余饭后的谈资呢!

我太阳穴跳动地疼,这位姐姐真是不知道怎么说话。
我怀疑她在变相贬低我……

「谁知道她那个老公也不靠谱,是个天天打人还好赌成性的烂鬼呀,老爸一死,家底一年不到就掏空了,高利贷都欠了快两百万呢!

「你刚刚说什么?」我以为自己听错了。

「静静啊。

「对,你说她怎么了?」

「哦哟,还能怎么啦?坐牢啦。
那个死人还不起钱就让静静去陪睡抵债,畜生啊。
平日一不顺心就打人,静静啊,后来被打怕了都在枕边放着斧头的。
一直不敢用的,结果两个月前,她那个烂鬼丈夫又让她去陪睡,静静不愿意,他又动手,往死里打那种的……静静那忍得了呀?忍不了的呀!
天天受这种罪谁忍得了呀?我当时和她联系时,她都没个人样了呀…」

「然后呢?」我心急如焚,已经猜到了结果,可还是抱着一丝期望,希望这不是真的。

「她就砍了过去了呀!
」她表情跟着情节变大,「喔唷,疯了一样呀,砍了一下又一下,人当场就死了呀…警察到的时候,人都没个全形啦…」

那把斧头在她枕边放了快半年,就像最初那个在她柜子里放了半年的 LV 手提 SoftTrunk 链条包。
我不知道她怎么一步一步说服自己去拿起了它们,最终演变成一部不可挽回的悲剧。

我仿佛坠入深海,在幽深的黑暗里被压力挤压得耳膜疼,脑袋浑浊,不能思考…莫名地,我想到了第一次见李静的场景,她笑着眼睛像月牙。
也就是这样的她,强势地***,决绝地爱上别人离开,在我心里划下密密麻麻的伤疤,没一处好的。

她刚离开时,我真的生不如死,和行尸走肉没差别。
住的房子之前是一个家,李静会在我每次煮饭时给女儿换尿布,她洗衣服我晾,她整理房间我拖地……那些都是鲜活幸福的生活。

她的***,就像一颗巨石砸向生活的浅滩,泥浆四溅。

我妄图只记得那些幸福,可她的***和背叛却被烙刻在潜意识每个边角。
每次午夜梦回,她和杨粟被我捉奸在床的画面都会反复闪回,肮脏到让我几近生理性恶心。

最后她离开,生活终于成了一潭死水。

那段时间,我要靠越来越多的酒精才能入睡,直到后来不能睡。
直到某天棉棉无意见看见我颓废暴瘦的模样,不知事的她竟哭着叫了声爸爸。

我知道,生活还要继续。
只要我愿意,这个家还是个家。
我的女儿,会填补我她走后的空缺,我也将全心全意去爱她抚养她长大。

张姐还在絮絮叨叨,闲言碎语间拼凑出李静消失的两年的生活。

我不忍再听,忍着鼻酸,无意义地望着远处,心里没来由地一阵悲怆和失落。

我和李静的人生,没想到竟走了这么个天差地别的结局。

绵绵微信告诉我下周她就要去戛纳走红毯了,问我需不需要她带一片棕榈叶回来。

我回了个:不必了,人好好回来就行了。

她又回了个哈哈哈,再无下文。

放学后的棉棉被老师领了过来,奶声奶气地问我,「爸爸,今天晚上能不能去吃烤鸭?」

我抱着她亲了亲,叹了口气,「行,咱们晚上吃烤鸭!

-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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