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的梦想是不受穷!(鄢陵灯光受穷自己的春晚)

2月2日晚,央视首届《功夫春晚》,把“当今唯一活着的千年古镇”,再次推向世界舞台。

你是否知道,在此背后,是近100名来自鄢陵的灯光师,动用4台百吨吊车、上千组灯光,连续工作一个星期的结果。
早已名满影视圈的鄢陵灯光师,借首届《功夫春晚》,为在家乡人奉上了一场灯光盛宴。

你是否知道,1991年,从一个来自鄢陵县张桥镇张北村的“北漂”开始,近30年后的今天,许昌鄢陵向中国影视圈输出了2/3以上的灯光师。
他们利用手中的灯光,映照出一个个血肉丰满的形象、五彩斑斓的世界。

最初的梦想是不受穷!(鄢陵灯光受穷自己的春晚) 汽修知识
(图片来自网络侵删)

许昌鄢陵,一个以花木、康养产业闻名的中原县域,何以走出一批掌控中国影视灯光行业的灯光师?他们有着怎样乡愁?又有着怎样的梦想?

1. 十七岁出门远行,只为赚钱养家不受穷

“又一年呀!
”2月2日上午,在鄢陵县城通往张桥镇张北村的路两旁,不时出现卖牛羊肉、水果、蔬菜的摊点,邢建伟发出如此感叹。
邢建伟早已不在老家居住。
他现在住在鄢陵县城人民路附近一处刚刚装修完的三层别墅里。

“六七年前买的,买的时候花了100多,现在装修又花了100多。
”和许多资金往来经常以“万元”为单位的人一样,说起钱来,他常常将“万元”省略。

这幢三层别墅带一个院落,阳光从一楼客厅的大落地窗晒进来,落在红木家具和绿植上。
亭台楼榭组成的中国风摆件里,飘出袅袅轻烟。

邢建伟戴一幅黑框近视镜,发型新潮,穿薄款棉衣、白色耐克鞋。
与在电话里说的标准普通话不同,一见面,他的鄢陵口音很重。

此前的10多年,他住在距此不远的一处楼房。
那是20世纪90年代末,他干灯光师大概六七年,结婚不久买的。

“老家的房子,早都不住了。
”他说。

但老家那个房屋,是他的梦想开始的地方。

“我们村有600多户3000多口人,几乎家家户户有一个人当灯光师,被称为‘灯光村’。
”张北村党支部书记曹群岭说,张北村地少人多。
早些年,村民大多很穷,甚至有些人家吃不饱饭。

“邢总出去比较早,是第一个干灯光师的,后来带动了亲戚朋友、三里五乡都干这个。
”曹群岭说着,拿出一张表,上面写着“鄢陵县乡土人才摸排情况统计表”。
根据表格内容,邢建伟逐项回答,曹群岭认认真真地进行填写。

“那时候不出去不行!
真穷!
”邢建伟回忆,他在张桥二中读初二时,两个妹妹读小学。
每年过年,就是过年关。

1991年过罢春节,感觉升学无望的17岁少年邢建伟辍了学,跟老乡来到北京。

“那时候,心里攒着一股劲儿,就是想着赚钱养家,不再受穷。
”他说。

2. 靠着吃苦耐劳,进入影视圈谋生

许多年后,邢建伟仍记得初到北京时的情形。
他被老乡介绍到海淀区北太平庄北影厂附近的一家饭店打杂,月薪200多元。

那时,北四环还没修,晚上的城市并没有想象中的霓虹闪烁,几个伙计躺在拼起的桌子上,把脑袋缩进被窝,料峭的春风从头顶呼呼吹过。

两个多月后,听说当群众演员一天可以赚25元钱,他直接跑到北影厂,当了一名群众演员。

“啥挣钱多干啥呗!
”邢建伟记得,他参演的第一部戏是《戏说慈禧》,“让你走你就走,让你跑你就跑。
做群众演员,拍戏的时候有工资,没戏了,就什么也没有了。

但邢建伟不敢懈怠。
演完戏,别的群众演员早早离场,他却不走,留下来,帮忙收拾道具。

一来二去,管道具的人看他“怪勤快、怪老实”,就叫他一起负责搬道具、布景。
与当群众演员相比,搬道具、布景花费时间长,几乎天天上班,收入自然更稳定。

当时,他参与拍摄的戏是《边城浪子》。
“一天30元,还管吃管住。
”邢建伟说,“吃苦咱不怕,咱就是来挣钱的。

机会总会垂青不怕吃苦、甘于付出的人。
不久,北影厂的灯光师张来福需要一个灯光助理,他看邢建伟踏实肯干,“怪听话”,便选了他。

这在以前是不可想象的。
“作为一门手艺,人家北影厂的老师傅只会带北影厂的人。
有师、有徒,师徒相传。
”邢建伟认为,从大的方面看,还是改革开放给大家带来了机会。

20世纪90年代,随着市场化浪潮,很多民营资本进入影视行业。
拍片数量增多,影视工作人员需求量也在逐步加大。
同时,许多港台团队进入内地市场。
他们对于影视剧的制作理念和技术手段,都在冲击着固有的传统观念。
邢建伟认为,他是改革开放的受益者。

在影视剧制作中,灯光能够烘托气氛、突出形象、反映人物心理,也能够影响观众情绪。
为了取得期望的效果,通常需要对灯光进行人为设置,如灯光的数量、位置、颜色、亮度、衰减、阴影及渲染设置等。
而学习使用灯光的人,自然在影视剧制作中具有很高的的地位。

机会来了,关键还要自己把握。
做灯光师,没有专门培训,很多布置灯光的技巧需要现场学。
一方面,他跟着张来福老师学。
另一方面,他还跟着“港方”团队学。

电影《太极张三丰》在卢沟桥拍摄时,邢建伟不仅在现场见到了小时候的偶像李连杰,而且悉心学习了“港方”灯光师的打灯技术。

1996年,邢建伟第一次单干,在《北平和谈》剧组做灯光师。

“那个时候,我的月薪是八九千元,助理也能拿到两三千元。
”邢建伟说。

3.带着亲朋入行,鄢陵灯光师叫响影视圈

与大路上熙熙攘攘的过年气氛不同,张北村的村头村尾,并没有多少车辆和村民。

“俺家没人打灯。
”从一个较为破旧的民宅走出来的曹姓妇女说,“干打灯的,日子都可好过!

“他们大都在城里买了房,说是张北村的人,其实好多人好几年都不回来了!
”曹群岭说,大概90%以上的张北村人在鄢陵县城买了房。

“赚了钱,过年都不回来了!
”25岁的张北村村民陈龙涛说,现在,村里只有他家和另外一家在干汽修,其他人家,大多在干灯光师。

而在邢建伟的记忆中,20世纪90年代末至21世纪初那几年,每到小年前后,从北京、从横店,从天南海北的摄影棚、影视基地,鄢陵的各***马都会陆陆续续回村。

邢建伟从1992年开始从老家带亲戚朋友跨入这一行。
那些年,经他带出来的亲戚朋友走在村里,穿着时髦的衣服,拿着各种时尚的玩意儿,讲着各个明星的趣闻轶事,十分让人艳羡。

春节前后,总有亲戚朋友前来怪拐弯抹角地对他说:“能不能把孩子也给带出去”?

这些年,经他带出来的亲戚朋友,也在不断带自己的亲戚朋友。
除了张北村,张中、张南以及附近的乡镇甚至许昌、郑州,不断有人加入这个队伍。

据邢建伟估算,现在,鄢陵仅从事打灯这个行业的人,在万人左右。
多年之后的2017年6月,光线传媒总裁王长田在上海国际电影节论坛上说:“很多导演在说,灯光师都是河南农村的,一村一村地控制整个中国影视灯光行业。

今年43岁的曹超民1999年入行,迄今已20年。
前几年,他给一位当红明星担当灯光师。
后来,这位明星拍摄另一部电视剧时,点名要求“鄢陵的小曹来掌灯”。

早在2011年,有人曾问《深山彩虹》的导演:“听说,鄢陵的灯光师不高兴,会把绝代佳人照成丑老太婆,把伟岸汉子照成猥琐小人?”

“我导的几部电影,用的都是鄢陵灯光师。
他们专业水平高、工作态度好……鄢陵张北灯光师就像当今洛阳平乐村牡丹画、吴桥杂技、史上绍兴师爷……”这名导演如此作答。

此外,鄢陵人还从事灯具租赁、摄像、化妆、道具等工作,甚至有人已开始投资影视剧。
“我家前面的邻居,参与投资了《叶问2》。
鄢陵人自己拍一部戏,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邢建伟说。

在曹超民刚刚建好的两层新房里,邢建伟和曹超民一边晒太阳,一边喝茶。

这样悠闲的日子,对于他们并不多。
2019年春节,是曹超民20年来第三次在家过的,其余都在拍跨年戏。
很多时候,即使两个人都在横店,也都忙得没时间说话。

与邢建伟不同,曹超民虽然在城里也有房子,但他喜欢住在村里。
根据村里的规划,他自己设计、建造了二层小楼。
灯光设计则和邢建伟家里一样,全为简约的暖色调。
“见多了太多的灯光,最喜欢的还是暖色的。
”他说。

在小院里,放着一辆越野摩托车、一辆沙滩摩托车。
曹超民从小喜欢摩托车。
在他的微信朋友圈,时不时出现他和摩托车的合影,配的文字是:“今天下午,盘它!

“四十多啦,再不买,就骑不动啦!
”曹超民说,“建房花了160多,再加上给儿子娶媳妇儿,去年花了不少钱。

“拍一个大戏都回来了!
”邢建伟笑着说。

4.每拍一部戏,都需要克服诸多困难

2月2日下午,在神垕古镇,《功夫春晚》即将开拍,已经连续7天工作、只睡了10多个小时的鄢陵灯光师邵会强,胡子拉碴、眼圈发黑、眼里布满血丝、嗓子沙哑。
脚上的一双阿迪达斯的时尚休闲鞋,洇出脚汗的痕迹。

“每天4包烟,不然瞌睡得顶不住。
”邵会强说,“每天3万步,脚上已经两个泡了。

但他依然在不停地奔走在神垕古镇的大街小巷,指挥着近百人的灯光助理做最后的准备。
他的同学马彦超,也在不断地奔波、协调、指挥,“央视来宣传咱家乡,咱鄢陵人都得提住劲干呀”!

邵会强今年即将40岁,老家在鄢陵县张桥镇距离张北村不远的邵庄村。
中学毕业,他考取位于长葛的许昌技术经济学校,后留校任教。
2007年,已在长葛买房娶妻的邵会强,抛开编制、辞别妻子,选择北漂。
经过10多年发展,他已成为经常与央视等各大影视机构合作的灯光师,并常常兼任副导演。

“很累,真的很累。
”邵会强说, 2月1日下午,他设置3号吊车已经把18K的一组灯光吊到75米高,但由于吊车所处位置不符合安全消防规范,被要求重新寻找位置。

“位置远了,航拍没效果;位置近的地方,根本过不去吊车。
”邵会强说,“没办法,你必须找到适合停放吊车的地方,必须得使用这组灯。

对此,入行最长的邢建伟也有深刻体会。
前两年,他主要参与拍摄了《正阳门下》《林海雪原》。
“别说搭建灯架了,光拆都拆了20多天。
其实,我们还是农民工!

经邢建伟带出来、2003年入行的曹东初,今年刚满40岁,现在已独当一面,经常与各大卫视合作。
前不久,在上海,韩国一位导演要求把3个集装箱拼在一起,吊到50米高的地方做活动。
但考虑到安全问题,最终,这个活动改为夜戏,并把高度降到15米,利用灯光呈现50米高空效果。

“下午给我打电话,要我接这个活儿,晚上都要干,一点儿准备都没有。
”曹东初说,“当时,我赶紧带着人赶到现场,一看,没有能把灯吊起来的器械。
我观察了一下,片场设在一个足球场。
我利用四周的灯光,带着灯,爬到15米高的云梯上,把灯挂在云梯上,效果才出来。
凌晨3点,我们圆满完成了拍摄。

还有一次,曹东初和《战斗吧男神》项目团队做活动时,要跟着演员、摄像一起爬到上海金茂大厦的88层,“带着灯一口气上88楼,累趴下了”!

5.做灯光师,需要不断学习与创新

现在的邢建伟,眼睛近视,很大程度上并非因为经常在灯光下工作,而是因为多年来不断地学习。

“我初中辍学,没啥文化,但做灯光师实际上是一个技术活儿,需要不断掌握新技术、提高技术。
”邢建伟说,现在,很多灯光器具都是进口的,上面标注的按钮都是英文的,要是不懂英文,根本不会用。

邢建伟的爱好是锻炼身体,平时除了在健身房锻炼身体,其余时间,一般都在揣摩剧本,学习灯具使用。

而曹东初平时的爱好是看美国大片、看美剧。

“现在,很多导演直接把大片里的一个镜头用手机截屏给你,要求达到人家的效果。
”曹东初说,“你要是没准备,没看过,肯定不中。
咱不仅要把这个效果做出来,而且要通过创新,做得更好,这才是咱鄢陵灯光师的本事!

“还有,邢建伟老师还教给我,要根据演员的心情、表情、剧情,来调试灯光。
这些,都需要不断学习和揣摩,需要不断观察生活,通过不同的方向、形状、色彩来呈现。
”曹东初说。

“实际上,做灯光师还要有沟通的能力。
”邢建伟说,他的一个远方亲戚郭壮飞是一名‘90后’,干了五六年灯光师,就开上了宝马GT。
原因在于,他上学的时候喜欢英语。
在片场,他经常与外国的灯光师、导演、摄影沟通,不仅掌握了更高的打灯技术,而且拥有了自己的资源,经常出国去拍摄纪录片。

前两天,曹东初刚与深圳卫视合作,完成了2019央视春晚深圳分会场高空楼宇歌舞灯光秀《我的梦》的录制。

“当时,亚洲最好的威亚团队把主唱张靓颖和6名伴舞吊到80米的高空。
”曹东初说,他和团队在夜晚11时,控制了周围30栋楼的灯光,利用ipad上的APP,把灯光调试出各种效果。

“既要完成导演的设想,又得具有自己独到的风格,这才算成功。
”曹东初说,“做好这一切的基础是不断学习。
现在,我总感觉自己文化低、能力不够!

6.要有责任心和匠心,要为家乡发展添砖加瓦

2月2日晚,看着《功夫春晚》顺利开拍,邵会强松了一口气说,“真的不想再干灯光师了。
我现在的理想是,成为一名导演,拍一部自己的片子。

与很多灯光师出身农民不同,邵会强有知识积累。
实际上,前几年,他自己写的剧本,已被拍成了片子。

“我现在的梦想,就是对于一部戏,要有责任心,做好自己的工作,拍出更好的作品。
叫‘灯爷’过时了,我喜欢别人叫我‘灯光老师’。
”邢建伟说,以前做灯光师,他纯粹是为了赚钱养家,让家人过得好一些。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梦想也在发生变化。

曹东初说,最近两年,他和北京卫视合作了《非凡匠心》栏目。
这个栏目主要做各地的非物质文化遗产,尤其涉及各行各业的匠心。
这让他意识到,他们这一行也需要专业精神、需要匠心。

“眼界要宽、格局要大,不能拘泥于眼前的一点点得失,得往前看。
”曹东初梦想,要做一名具有匠心和专业精神的灯光师,最终做出自己的风格。

为了更好地发展自己的事业,曹东初在鄢陵本地注册了自己的公司。
“这有利于与各大影视机构合作,也方便交税。
反正税是到哪儿都要交的,还是交给家乡好呀!支持家乡建设。
”曹东初说。

邢建伟则认为,把公司注册在家乡应该是一个发展趋势。
目前,鄢陵不仅向影视圈输出了万人左右的灯光师,还连带着输出了100多家灯具租赁公司。
这些公司,现在大都在北京,且经济产能不容小觑。

“但在北京办公司,场地费太贵了,转运起来费时、费力、费钱。
”邢建伟说,“灯具租赁公司要是办在鄢陵老家的话,可以减少场地成本。
不管是横店还是北京,只要有人租赁,一个微信发来,把灯具发过去就中了。
鄢陵走出来这么多影视人才、影视公司,现在鄢陵的生态环境这么好,不妨再发展一个影视品牌。

曹超民则建议,鄢陵的影视工作人员应该成立一个组织,平时可以交流、学习,也可以分享更多的资源。

前年,昆明一家影视公司在拍摄过程中,资金链断了,欠了邢建伟20多万元,只把零头给结了。
邢建伟自掏腰包,给十几个助理发了工资。
“这样的时候不多,自己亏了,不能让兄弟们跟着亏。

曹超民说,虽然维权的时候不多,但有时确实需要一个组织出面。

与很多灯光师不想让自己的孩子做灯光师不同,邢建伟有意培养自己的孩子做灯光师。
2018年暑假,他让正在河南财经政法大学读书的儿子跟着他学习了一段打灯。
从内蒙古的阿拉善到云南的昆明、西双版纳,孩子“能吃苦,还有想法”。

“不管干什么,还是要喜欢,喜欢是最重要的。
”邢建伟说, “这个行业现在仍缺人。

孙学涛 林立 /文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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