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换洋针洋线的敲着锣进了村,就停在学校门外的大街边上,等着放学的那会,悠扬的吆喝一声。
铺陈套子喽,换洋针洋线啵!
我们都围拢上去,看着他车上的新鲜货物。
洋茄子,红的绿的黄的挂在铁丝笼子上。卖货的老头是魏家湾街上的,很是会招揽生意,拿一个洋茄子,吹的足够大,然后放开,洋茄子随着缩小发出好听的声音来。

他又拿着印模,说也有了新的样式。橡皮是带香味的,铅笔也是带橡皮头的,转笔刀也有,文具盒也有。
最诱人的就是大米糖球,五分钱一个。
同学里有的是有钱的,不一会买这买那的。我眼花缭乱的看看这个,瞧瞧那个。
他们小气的都不叫我看,也不叫我摸。气的我发恨的说,不叫玩拉到,俺白急。
代销店上来了砸炮,一张报纸上就是那种豆粒大小的黄色泡泡,撕下一个,放在砖头上,用锤子一砸,啪的一声脆响,一股青烟,一阵子硝味。
我不知怎么就有了二分钱,买了十个砸炮,一条条纸上。我舍不得放,一个劲的显摆。
几个同学看了一会,见我不与他们分享。扭头就走了,一边说着,咱白急不看,反正你也不敢砸。
二嫂想回娘家,就叫二哥去借大哥家的那辆新买的洋车子。
大哥还没说啥,大嫂说甭价了,恁媳妇那么胖,你驮着他别给俺压毁喽。
大哥也说,这个车子架子穰,土道带人真不行。
二哥弄个烧鸡大窝脖,一边走一边说,不借散熊的,俺白急,俺走着去,以后别求我!
过年的时候,院里几个叔伯兄弟聚在一起打牌喝酒,没喊我。气的我在院子里打磨悠,媳妇看我气的给王八种样,就劝我。他们不喊你,你白急不去,自己在家喝不行啊!
咱又不是没有酒。
邻居家闺女出门,大人在屋子里坐席,一群孩子吃饱了在门外玩。
来了一个卖糖葫芦的,是下了集来的,剩了没几个。一吆喝,当妗子的出来,都买了给几个孩子分。
分着分着没有了,就剩小妹妹的俩个孩子没有。
俩个孩子,看着别人都有,就馋哭了。小妹妹听见孩子哭,跑出来看,一看这情景,立时变了脸色。
这是外着俺孩子啊,谁叫俺穷唻,小俺咱不吃咱白急,咱赌志气。
当妗子的听了这话,分辨不是不分辨也不是,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只好对卖糖葫芦的撒气,你这个人呗,真会做买卖,你看给俺惹的这闲气。
那年村里选举,俺当庄一个亲戚,来找我非叫我选他同学,说以后办个事,开个证明,大队里有点好事,都能沾上光。
我就信了,不光我选的他,我周围几个人的选票,叫我代写,我也选的他。
结果他选上了,请了两桌子人去饭店,没我啥事。
我给我的亲戚打电话,他竟然也没被邀请,在电话里愤愤的说,这小子不识好歹,我给他拉了那么多选票,没我的开壶了。兄弟咱白急不去,你上我这里来,商量商量怎么和他对着干,非不叫他干顺当,下届说嘛也不选他了。
有一年冬天冷,藕特别贵。就有人开车合伙去聊城批发市场买。
媳妇听到了信,就叫我出去看看,能不能搭人家的车去。我拿个袋子就往外走,出胡同正好遇到俺婶子,问我干嘛去。
我说坐蹭车买藕去。婶子说别去了,人满了。恁叔叔说的最早,也没去喽,还不胜说的晚地去了。嗨,看不起人,见人下菜碟,咱白急不去,几斤藕贵能贵多少钱。不就是有个破车吗,洋气嘛。咱白急不坐,好像谁买不起一样,草他血娘气死我了。
小孩子置气,三两天就走跑到一块去玩了。大人可不是,有个硌璺逐渐就不来往了。
过日子,你白急他白急,就没了借取来往,每家都置办的三轮车,地排车,大三轮小三轮。浇水用的机器也是一家一台,小物件更是。
基本上是万事不求人的状态,逐渐的各自为战,疏远了彼此的关系,别一个村,就是一个队的也不亲。
这些年再也听不到白急这个词了,昨天晚上做梦,和人吵架。就记住是为了他发烟,第一轮没给我,转过头在递给我,我就说白急不抽,我自己买去。扭脸一看,仿佛是在一个黑洞洞的路口,心里害怕,忙回身找那个给我烟的人。
嘴里喊着,等等我,我不白急了,咱俩一块走吧。
他没理我,我就吓醒了……
壹点号 临清魏家湾人:路云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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