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师亦友向阳兄(向阳张老师老家我也给我)

亦师亦友向阳兄

文‖吴爱民

知道向阳兄是50多年前的事情。
那时我俩都还在上初中,他比我大两岁,是干校学员子弟,我是农场职工子弟。
虽都上初中,却不是同学。
他在农场附近的郑吝村上学,我在农场学校上学,我们的语文课张老师是向阳兄的妈妈。
听人说,她有个儿子叫刘向阳,不但学习好,而且乒乓球也打得好,还打出了名堂,打到县代表队,拿过奖。
并因此,年纪轻轻就受到特别关照,进了工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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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来自网络侵删)

与向阳兄真正相见还是五六年前。
一天,我和老伴经多方打听,才知道晚年的张老师住在向阳兄家。
我俩买了东西,前去探望。
一见面,张老师非常高兴。
说起当年她给我们上课时的情景,她脸上的笑又像当年一样灿烂。

记得有一次上语文课,张老师给我们讲推敲的典故。
她手拿课本,边在教室过道里慢慢走,边缓声说道:是僧推月下门?还是僧敲月下门?推敲,推敲,大家说说是推好?还是敲好?

张老师这么一问,大家一时都怔住了。
是呀,月夜空山,老和尚独自拾阶而上,回到庙门前。
他肯定是不想声张,到底是敲门还是推门呀?一时大家便议论开来。
有的说推好,有的说敲好。
说推的人认为庙里的人知道老和尚没回来,门压根就没关死,一推就开,不用敲。
说敲的人说,深山孤寺,一入夜门早就关上了,推不开,还得敲。
听着大家的七嘴八舌,张老师脸上的笑像石榴花一样灿烂。
好一阵子,她才向大家摆摆手,眯着眼笑道:其实推也好,敲也罢,这都不重要,大家也不必再争了。
要记住这一是一种意境的表达,二是你们写作文时,一定要在用词、用句上下功夫,多琢磨,选择最恰当的。
大家说对不对?对。
随着同学们的齐声回应,推敲二字也让我记了一辈子。
但这次见面,我与向阳兄只是礼节性打了招呼,并未过多寒暄和交谈。
因为这是我俩第一次接触,谁也不了解谁。
况且他还是市里文化界的名人,我只是他母亲的学生。
用他的话说:他的朋友够多了,从内心也无意结识我。

等第二次我俩接触就是一年之后了。
说来也巧,有一次,我和好友建华闲谈。
说起张老师,说起他的收藏爱好,三扯两扯,就扯到向阳兄。
他说:向阳也好收藏,而且与众不同,尤喜土陶。
回头我约他,恁俩见见。
就这样,我与向阳兄真正开始了接触。
他告诉我张老师已于一年前去世了。
闻听,我心里很是难过。
因为上次见面时,我还给张老师拍了张照片。
张老师一脸喜色,目光亲切。
我特意让老伴洗了两张,一张我存着,以示对老师的崇敬。
一张我准备再见时,送给张老师。
可如今她走了,我心里咋不难过。
之后,我心中总有张老师的影子。
我喜欢她喜盈盈的样子,总感觉她在看着我这个心目中的好学生,咋做事,咋做人。

自与向阳兄相识以后,我算开了眼,也长了不少的见识。
他那满屋子的坛坛罐罐,让我眼花瞭乱,更让我难以下脚。
除此,他还是个收藏杂家。
什么小玉件、汉砖瓦当、老木匣、磁茶壶,逮着什么买什么,只要喜欢。

天长日久,案头、架上、地上、墙上,弄得满屋都是,简直比博物馆还热闹。
东西收多了,玉的、木的、瓷的、金属的,啥都有。
很多残缺不全,甚至有时七板八块就一兜。
咋办?说来有缘,我搞了一辈子维修,这事难不住我。
向阳兄把东西交给我,修了几回,便粘上了。
只要弄到残缺物,他一准往我家里跑。
我也来者不拒,想尽办法要给他一一弄完整,力求让向阳兄满意。
东西到手,他总会翻来覆去地看。
边看边夸赞:不错,不错。
走,叫上建华,咱仨喝酒去。
每每至此,我们都找一小店,要上俩莱,三个老头一瓶酒,边碰杯边瞎扯。
喝到时侯,再弄副牌,翻点,搞住谁,是谁。
如此循环,旱涝均摊。
谁也不多,谁也不少,很是快活。

和向阳兄打交道这些年,我不知给他修了多少乱七八糟。
但共同的爱好,我也给他添了不少的麻烦。
因为我也爱写作,尤其退休之后,先是写些游记、随笔之类的小文章,时不时会让向阳兄斧正斧正。

下图:磁茶壶配提梁。

他总是像我对待他拿给我的物件一样,认认真真看,逐字逐句琢磨,甚至连标点符号都不放过。
弄完了,再帮我推荐发表。
可以说,近年,我发表的大小文章都经过向阳兄的手,每一篇都有他的付出和帮助。
记得前年,当我写好《老来方识赵树理》一文发给他看时,他不但很快审完,而且还在微信里说:文章结尾我给你添了两句,不知中不中意?我打开文件包一看,在我写的“‘苦乐一支笔,生死一台戏’。
赵树理一生用手中的笔为我们书写了中国文学史上璀璨的一幕。
虽然时代已经远去,但他的作品永远不会被淹没,终将永放光彩。
”一段中,向阳兄添改成了:“虽然时代已经远去,他的读者也垂垂老矣。
但他那看似土得掉渣,洋溢着革命现实主义思想的作品,却永远不会被淹没,将永放光彩。
”我看了从内心感到高兴。
既佩服他的文采,也知道他与我有共鸣。
做为同时代人,对赵树理的文风、品行,我们都十分仰慕和认同。

前不久,我写的《农场土地上的变迁》一文,其中有句记述126厂职工保持家乡味道的话:他们还特意给自己住的地方起了个心仪的名字,叫“126屯儿”。
向阳兄看了说:不如把特意换成风趣,去掉心仪二字。
我说好。
又说:心仪去掉,换成新字。
他说行。
就这样,这句话就变成了:他们还风趣的给自己住的地方起了个新名字,叫“126屯儿”。

说起来,我给向阳兄的帮助只是动动手,而他给我的帮助则是动脑筋,甚至有时还要跟我较劲。
记得有一次,我俩在他的工作室里改我的一篇文章。
他嫌我有些地方写的不好,就动手改了许多处。
我看了,就有些不高兴。
说:你这么一改,还像我写的吗?他说:那你说咋弄?这也不让改,那也不让动,干脆,我不改了。
说着,起身就要离开。
可我坐在外边,正好挡着他,他走不了。
我见他生气了,自知不妥。
就一边递烟一边说:别生气嘛,向阳哥。
改可以,但你不能改变我的叙述语气,咱俩叙述方式不同,商量着来嘛。
向阳兄接过烟,抽着,慢慢坐下,继续伏在电脑前替我忙碌起来。

就这样,我与向阳兄在一次次思想碰撞中相知相识,情感日深。
我常想:依向阳兄的名气,为我改稿已是屈就。
我还要与他争执,真不应该。
怕在他的朋友圈里,只有我才有此殊荣,我从内心感激他。

的确,向阳兄不但把我当朋友,还当作知已。
他不只一次对我说:你有空多看点书,写文章要多在文字上下功夫。
他还把自己的经验告诉我:汪曾祺的《岁朝清供》是一本很好的枕边书,我经常闲时看看。
你也要弄一本,有空多瞅瞅,用心琢磨人家的用词、用句,力求精炼,准确。
我看过向阳兄写的文章,有连载的《工友们》和《我的收藏》。
尤其《我的收藏》,那是向阳兄边欣赏自已的小收藏,边写出的小珍文。
文章短小精炼,妙趣横生。
深夜,我有时看着看着会笑出声来,不由拍案击掌。
我佩服他的功力,更佩服他的想象力。
一个普普通通的小陶器,在他笔下,不但让你长了见识,还会生发出那么多的情趣和思想。
实非一般人可为之。

向阳兄爱抽烟。
我见过他一张抽烟时的照片,两指夹烟,眉宇紧锁,侧目凝视,深邃中透着睿智。
我说:向阳哥,这张照片拍的好,很传神,你可以把它放在大作封面上。
他笑了,说:这是多年前,好友刘俊民在工厂里趁我不注意,给我抓拍的,那时还年轻。
的确,多少年来,他在烟雾缭绕中,放飞思想,不知写出多少奇妙文章,琢磨出多少妙语佳句。

这些年,为照顾外孙,我时常在许昌广州间往来奔走。
但只要一回来,向阳兄必先登门。
他既会给我带来意想不到的残缺物,也会带来与众不同的交流和快乐。
当然,我也会把自己写的文章拿给他看,让他帮助修改。
有几次我都对他说:向阳哥,你是我的老师。
他摆摆手说:可不敢。
我说:咋啦?不对吗?你妈是我的老师,你也是我的老师,咱俩亦师亦友,你给我改文章,我帮你修东西,谁也不用付工钱。
他听了,笑得很开心。
真的,我很高兴晚年遇上他这么个挚友,这么个老师。

【作者简介】鸥鸟,本名彭春岭,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许昌市作协副主席,许昌市魏都区政协学习文史委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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